穿过王府井商业区,走入绿荫环抱的医学校区,似乎所有喧闹一下就被隔绝在外了。不似惯常那种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实验室,兰州大学基础医学院循证医学中心陈耀龙教授及其课题组所在的工作环境显得格外简约:不大的办公室中,每个人面前一台普通电脑,没有任何高大上的仪器设备,陈耀龙和他的学生们围绕一张办公长桌而坐,便于随时沟通。他非常享受这种跟学生一起工作的环境,将他们称为自己的“小伙伴们”。墙上一张女儿的照片、一束还挂着水滴的鲜花,以及写满各项任务的白色写字板,给这片学术园地增添了几分温馨。
陈耀龙教授为台湾循证医学专家做学术培训
陈耀龙教授参加循证医学国际会议并作大会发言
陈耀龙教授与循证医学奠基人Iain Chalmers爵士联合推广循证方法和知识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陈耀龙和他的同事们,做出了许多优秀的工作。2018年2月,《英国医学杂志》(The British Medical Journal,The BMJ)发表了陈耀龙、杨克虎两位教授的论文《中国临床实践指南:现状、挑战和机遇》,这是The BMJ创刊170年来首次在临床指南主题方面向中国学者约稿的论文,也是两位学者继2017年在《内科学年鉴》(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和《美国医学会杂志》(The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JAMA)发表指南研究论文之后,又一次以兰州大学作为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单位在国际顶级医学期刊发表指南研究方面的成果。至此,创建于2005年的兰州大学循证医学中心在世界公认的排名前五的医学期刊上以第一和通讯作者,已经发表了6篇文章。陈耀龙说,在中心主任杨克虎教授带领下,平均年龄不到40岁、仅有6人的研究所,先后发表SCI论文超过100篇(其中影响因子大于6的30余篇),主编和参编国家教材20余部,获得科研经费上千万(其中含国家自然科学基金6项,国际基金6项),获得国家教学成果二等奖一项、甘肃省科技进步一等奖一项,获批甘肃省循证医学与临床转化重点实验室、甘肃省智慧医疗工程实验室,获批亚洲首个循证医学GRADE中心以及全球首个世界卫生组织指南实施与知识转化合作中心……
结缘循证 倾心其中
提到医学,人们脑海中浮现的多是身穿白大褂,手持手术刀,日夜奋斗于临床一线的医生,而“循证医学”却鲜为人知。事实上它相当于医学实践的强大智库,而像陈耀龙这样的“循证医学专家”就如同医生背后的“咨询师”与“智囊团”,他们查找、分析、评价现有的医学研究成果,通过发现医学规律,遴选更加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案和药物,提供给临床医师,从而不断提高临床诊断和治疗的科学性和精准性。
正如其他医学生一样,循证这条“少有人走的路”也并非陈耀龙最初的选择。“我本科毕业于兰州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当时父母期望我成为一名临床医生,但我在临床见习和实习时却不断遇到困惑”。陈耀龙发现,就算面对同一种疾病甚至同一个病人,不同组的带教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不完全一致,有时候甚至完全不一致,这使他十分困扰。以科学和规范为基准的临床治疗在实际操作中却往往被主观经验与习惯所支配。“即便临床医生按照某一公认的疗法去治疗病人,但一位医生终其一生也只能治疗有限的病人。可如果我去从事医学科学研究,特别是能够直接指导临床决策和治疗的研究的话,一次可能会造福数以千万的患者。”兰州大学本科毕业后,陈耀龙来到中国循证医学的发源地四川大学华西医院中国循证医学中心攻读硕士研究生,师从“中国循证医学之母”李幼平教授,致力于用科学研究的证据去支持医学的诊疗决策。研究生阶段最大的获益,是让他形成了比较系统的批判性思维,以及如何做医学方法学研究的思路与技巧。“我深深地感觉到循证医学这一学科的强大,在几乎所有学科中都可以发挥重要作用。虽然循证医学源于临床医学,但现在已经被广泛应用到公共卫生、护理、经济学、法学、管理学等各个领域。美国的奥巴马政府、英国的布莱尔政府借鉴循证的方法与原则制订国家政策,中国人民大学也在2016年成立了‘循证治理研究中心’,为我国的高层决策提供证据与支持。我校2017年成立了‘循证社会科学研究中心’,正在助力我校社会科学更快迈向‘双一流’的发展”。
执教兰大 践行校训
从四川大学研究生毕业后,选择回母校工作。当时成立不到四年的兰州大学循证医学中心,为年轻人提供了一个施展才能的平台。陈耀龙谈及兰大科研所具有的独特优势时说道:“相比发达地区的高校而言,西部地区的科研人员可能不太容易申请到项目与资金,但我们会特别珍惜和感恩每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心怀敬畏之心,本着工匠精神,踏踏实实,把每一个课题做到最好,不留遗憾。” 谈到年轻教师如何在西部地区做出有价值的科研成果,陈耀龙分享了三点心得:第一,选对研究领域,找好优势方向,做好精准定位;第二,及时把握学术前沿,密切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第三,深耕细作,持之以恒。如果科研人员缺乏对自己的研究定位,就找不到竞争优势;没有高频的国际交流,就会形成研究孤岛;坐不住冷板凳,不能深挖,就无法出高显示度的成果。此外,在西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年轻教师可多关注一些相对较少依赖资金、大型设备和仪器的研究。“比如我们循证医学学科的‘战场’主要在头脑中,上下班的路上、出差途中、甚至在吃饭和睡觉时……工作与科研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只要付出努力和汗水,就有可能产生不错的学术成果,以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这也符合咱们兰州大学‘独树一帜’的校训。”谈到对学生的培养,陈耀龙还特别强调兰大“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失去勤奋,我们将一无所获;失去细心,我们将一事无成。唯有更加努力和认真才是我们迈向成功的途径,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转化知识 造福百姓
从兰大起步,再回兰大执教,从一枚小“青椒”一路成长为兰大医学领域最年轻的教授和博导之一,陈耀龙的事业与脚下这片热土紧密相连。如何将科学的医学知识转化出来,提供给医生、患者和老百姓,特别在西部农村地区,是陈耀龙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2009年,兰州大学循证医学中心在甘肃省100多个乡镇卫生院开展了循证医学知识的转化项目,为乡村医生提供科学研究证据,帮助他们更好地为基层患者提供诊疗服务。陈耀龙正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说,“知识是战胜疾病有力的武器,如果老百姓及时掌握了科学的医学知识,就可以有效预防疾病,即使生了病,也可以采取及时、有效的治疗和康复措施。”
陈耀龙在2011年指导建立了学生社团“兰州大学蒲公英科普协会”。协会的主要目的,是在信息爆炸和泛滥的时代,运用循证医学的方法,帮助老百姓甄别虚假和不可靠的健康知识。“比如喝牛奶,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可以强身健骨,延年益寿。但循证医学证据发现,每天喝3杯以上的牛奶,反而更容易导致骨折,增加死亡风险。再比如,很多人认为,维生素C可以预防和治疗感冒,但循证医学证据证实,维生素C对感冒基本没有作用。”
早在2010年,陈耀龙应邀参与了为世界卫生组织防控流感提供最佳循证医学证据的项目,“我们发现,有一种全世界之前公认治疗流感的抗病毒药物,一年销售量可达数十亿美元。但在进行了严格的循证评估后,其有效性的证据质量很弱,安全性的证据也不足。基于我们的报告和其他相关证据,去年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将其从基本药物目录清单当中移除,不建议各国政府在发生流感时大规模囤积该药物。”这一政策将为全球节约上百亿的卫生医疗支出。
“Better knowledge for better health”,这既是陈耀龙课题组的愿景,也是兰州大学循证医学中心师生们共同奋斗的目标。祝愿兰大循证医学人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快,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