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2017年12月21日
地 点:乌鲁木齐红光山某酒店729客房
人 物:程庆拾
访 谈 人:王秋林 张晶华
拍 摄:红叶 张晶华
文稿整理:程庆拾
内容审定:段小平
王:程老师,您好。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这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因此也特别感谢您。我们正在做一项工作叫“萃英记忆工程”,请兰大的老校友讲述在兰大的学习生活经历和对兰大的印象,讲述走上社会以后的作为和感触,并将此作为历史资料在档案馆永久保存。今天请您做一个回顾。
负笈兰大求真学,课余雅好诗书画
程:王老师好。我听说王老师也是兰大1978级(化学系)的,而且还年长我几岁,我就称您王师兄吧。兰大“萃英记忆工程”要采访我,承蒙母校错爱,这让我感到诚惶诚恐。
我是于1978年秋季,以当年应届毕业生的身份考入兰州大学中文系的。那是“文革”之后恢复高考的第一次全国统考,竞争异常激烈,高中同学一个班能考上的也就一两人而已。我与年长六岁的胞兄同一天接到录取通知书,他是上海师大(后来更名为华东师大),我是兰大,均为全国重点大学。一时间在古老的川南小县——合江,引起不大不小的震动,传为佳话,被城乡亲友、左邻右舍和许多同学羡慕不已。
报到后才知道,1978级中文系是个大班,人数多达66人,包括6位女生。我们几个高中应届毕业生是不折不扣的小字辈,才十八、九岁,而班里最大的学兄已经三十多岁。这样特别的情形,在后来的大专院校中是难以想象的。
40年前,母校的教育教学及生活条件远比现在差,图书馆、阶梯教室往往人满为患,常常得提前去占位置。发下来的教材,甚至还有铅字油印的,纸张也很粗糙。七、八个人挤一间宿舍,常常喝包谷糊糊,吃玉米发糕和钢丝面,文科食堂难得一次的杂酱面,便是我们心仪的美食。一周有一顿带肉的菜,大家就像过节一样高兴。那时“文革”结束未久,国家拨乱反正,百废待兴,全社会充满进取向上的磅礴朝气。我们这些百里挑一、来自全国各地的“天之骄子”,都知道这样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大家都很努力、很刻苦。因此母校校风和学风之优良、之炽盛,那时在西北高校甚至全国也是出了名的。偶与外校同学见面,也会得到大家的一份尊敬,因为我是兰大学子。
1980年夏,程庆拾摄于兰州火车站
四年学习紧张有序,大家都格外努力。我的成绩不算拔尖,甚至外语还有补考的情况,但也有自己的“强项”,被老师同学所看重,这就是课余时间爱好书画篆刻。这些我是从小喜欢,可能也有点天赋吧,在完成中文专业学习的同时,也同步发展了个人书画爱好,在上面分心不少,其实也是有得有失。有这样一些事,特别值得我回顾,甚至感到自豪:
在母校两次举办个人画展。这是作者在自己的作品前留影
(一)与生物系的庞广昌、经济系的殷晨海、中文系的荆体峻,还有王虎(系别忘了)等十几位同学,发起成立了“兰州大学学生书画社”,广昌为社长,我和另外两人为副社长,共同开展书画学习交流活动。我们先后邀请了甘肃师范大学美术系的王福增、兰州医学院的聚川(注:何裕)和本校历史系的赵俪生等著名教授,前来给有兴趣的同学们作讲座,一时间搞得红红火火。这事得到校党委办公室童若兰、校团委书记唐伟等领导的大力支持,还将校党委办公所在地的一大间地下室拨给我们用,作为书画社的活动场地。在这里我们自己学装裱,相互交流技艺,组织外出写生,还举办书画展,乐此不疲,干得有声有色。我们组织的几次联展中,母校书画水平高的不少教授和老师,纷纷拿出自己的精品力作参展,以示支持,令我们深感荣幸,也倍受鼓舞。
(二)我还在校系领导、老师的鼓励支持下,两次办了个人画展。几十年前,一个课余爱好美术的普通学生,自己能办这样的画展,在兰大上百年的历史上或许也不多见。首先是系里支持,系领导齐裕焜、陈淀等不少老师,都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不能打击我的积极性,再说运作也并不麻烦,不过一间大教室,七八十幅画就搞起来了。前一个是纯钢笔画,家乡风光写生,后一次是固体油画与钢笔画作品,与同班同学王治明兄合作,我的画作,他的配诗。第二次展览比前一次影响为大,参观的师生不少,留言也很见热情。柯杨老师还带了他的几个国外留学生前来观看,林家英老师与她先生也来助阵,甚至当面夸奖,说从我的一些画中品出了浓浓诗意,中文系的同学,最好一专多能,成为“多面手”云云。这令我实在有些汗颜,而心里也难免感到些许自豪。教我们宋代文学的李东文老师,一次干脆在上课时提及我的书画爱好,说一个中文系的学生,若能像程庆拾这样,雅好书画篆刻,打下一定基础,文学、历史、哲学、美学、传统书画艺术等方面兼收并蓄,互为生发,这对于学业的成长,以及今后在工作中的能力发挥,无论怎样说都是一件好事。古代不少诗人作家,如李白、王维、苏轼、黄山谷、董其昌、曹雪芹,都是亦文亦书亦画的大家。东文老师能这样肯定学生的小小努力,的确令我铭记终生,至今感念。教我们古代汉语的祝敏彻老师,那一手中规中矩、功力深厚的行楷体板书,令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今记忆很深。
1981年在母校举办个人画展的部分作品
毕业前的1982年上半年,学校组织我们参加甘肃首届大学生书画摄影展,我曾荣获一等奖。这个一等奖其实也是来之不易的,参加时心里颇为忐忑,因为没有底,担心如果连三等奖也无缘的话,会给兰大丟脸。此展有全甘肃省爱好书画摄影的大学生参加,甚至包括师范大学和西北民族学院美术系的同学,人家是专业水平,我是业余爱好,不是一个级别。我的作品是一组大约十幅的钢笔画,为成都杜甫草堂的写生稿,大小也就A4的纸。但发挥比较出色,钢笔画技法应用可能也有一些无师自通的所谓个性特色吧,这才赢得评委老师的一致认可,获得速写作品一等奖。此举为母校争得一份荣誉,我自己也深感振奋。甚至因此认为自己玩钢笔画天生的感觉比较好,这为后来长期致力于钢笔画的深入探索,也应该打下了一个信念和基础吧。
1982年参加甘肃首届大学生书画摄影展荣获一等奖证书及作品
这样一些发展个人爱好的经历的确难忘,也值得留下一点记载。
王:在校就读时还有什么感觉有趣的记忆?
程:那很多呢。单说这吃吧。1978年12月24日,我记得很清楚,兰大文科食堂公布当午菜单,上有“金线吊葫芦”一款,标价一角。大家心奇,不知何物。等打了一看,哇,粉条烩小洋芋蛋蛋! 后来在旁边的家属区开了一个半公开的小食堂,肉菜多,甚至有四喜丸子这样的好菜,但比较贵。后来文科食堂有了卤猪肘,另外用现金买,而不是饭票,隔老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可惜咱口袋不够丰实,为解馋只好几个人凑钱买上一只,分而食之。记得一只不大不小的卤肘子,得好几毛,而那时我的助学金每月才15元,实在舍不得这样奢侈。有几次家里的生活费寄得稍多一点,便买了独享。兰大四年故事多,月岁如歌感蹉跎。纷纷酝酿成美酒,奔六古生叹且喝。
我曾自豪地刻制过一枚印章:曾读萃英门下。
我还背了许多唐诗宋词,也开始尝试着写。后来越来越感兴趣,常常有小品保存。这些古典文化的东西,对于我后来的钢笔画创作,同样很有意义。有人若能从我的画中品出优美的意境,美好的情愫,画意与诗情并举,其实有赖母校的四年培养与长期浸润。
那时的周末休息只有一天,在简单处理完个人生活杂务后,我常常自己一个人,或邀上几个男女同学,去五泉山、白塔山、雁滩,甚至爬上高高的皋兰山对景写生。雁滩去得最多,包括附近的黄河沙岸一带,曾留下我太多的足迹与身影。水磨咿呀,绿柳软风,果园轻唱,雪泥鸿爪,这些景致与际遇,对于我提升画技,培养对自然风光的浓郁感情,无疑是颇有意义的。
王:您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是哪位?他给您留下了怎样的印象?
程:我的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是胡垲教授。胡垲教授给我们教“美学概论”,高高的个子,微胖,戴高度眼镜,脑门很高,一副读书人的儒雅风度,一看就很有学问,还爱笑,待人和霭,颇有亲和力。当时他也就40多岁吧,起码不到50。他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的文艺理论研究生班,学术观点上比较正统。那时美学研究还有一些禁区,不像现在这样自由。课讲得不错,与同学们交流问题时平易近人,也善于引导启发。我后来对美学产生浓厚兴趣,也与听他的课颇有关系。可能是知道我喜欢书画,常常外出写生吧,所以,他建议我的毕业论文写自己喜欢、并真有感受的论题。我这才选了研讨形式美的角度。毕业论文写“形式美方面的初探”,这也应该与对自然美长期的观察玩味有直接的关系。他对于我写这个角度的研究文章也持肯定态度,认为所提观点还是有些新意,最后给了优秀的评定。
王:请介绍一下毕业以后的情况。
转益多师尊校训,教学相长齐致力
程: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开始,由于偶与母校的结缘,我便逐渐培养起浓厚的“兰大情结”。
母校“自强不息、独树一帜”的校训,“勤奋、求实、进取”的优良学风,几十年来对我这个普通学子其实也是有一定影响并受益良多的。概言之,在没有人指教的情况下,坚持书画的自学钻研,探索将美育课程引入自己的中专教学,特别是后来在钢笔画的理论研究和技法探索方面的不懈努力,也多少取得一点成绩。在执着勤奋方面,自己数十年来一直信念坚定,比较刻苦,画画常常熬到深夜,“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虽然仅仅得事倍功半之效,那是自己天资欠丰,或努力还不够吧。
2014年9月参与发起举办“中国首届新钢笔画学术展”,这是与鲁迅美术学院部分学生进行交流
因为受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观点的影响,毕业支边新疆执教以来,一方面撰写了一定数量美学探索的文章,发表于《真善美》、《美与时代》、《艺术与时代》、《新疆艺术》等报刊,一方面希望开展对中专学生的审美教育熏陶,得以在数十所中专学校里,尝试着率先开设“美育基础”课程,颇受学生们欢迎。并到乌鲁木齐多所中专学校进行示范推广,并受到同行好评,这算是填补空白吧。我还参编几本美学教材或美学普及读物(《生活美学》,新疆人民出版社;《美育基础》,武汉大学出版社),在报刊开设美育和文史小专栏,甚至作为唯一的中专代表,应邀出席高校美学研讨会。这些探索实践,虽然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学术分量,但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对于自己学以致用,实践自己专业所学为教育服务,为社会服务,提升个人的艺术创作水平,还是具有一定普及性意义吧。
2004年因所在中专停办,我转行到乌鲁木齐电信分公司,45岁的我一切将重新开始。我努力学习新的行业知识与技能,较快适应了新的工作状态。
2015年5月,接受家乡《酒城新报》的采访,拍摄于画室自己的作品前
于工作之余,自学和探索钢笔画十余年,包括围绕以描绘西域原生态自然风光为创作母题之下的各种技法语言的尝试与开拓,积极参与历届全国钢笔画展的运作,从事钢笔画理论研究,为当代钢笔画的繁荣而不懈努力。
已故美学大师王朝闻先生是我的合江前辈。大学期间,就拜读了当时所能找到他的所有论著,深受其影响。毕业支边后与老先生有所联系,通过几次信,作为同乡前辈,他对我勉励有加,并受他理论观点与文章风格的影响,也尝试写开了他这种风格的文章。
自己这些微小成绩的取得,首先有赖母校的悉心载培。如果没有兰大的四年学习,让我打下踏实做人、扎实从学的较好根基,没有支边执教20多年的长期历练,没有新疆长山大水壮美风光的感召与启迪,再加上自己“胆大妄为”、“无师自通”式的热情刻苦钻研,这一切都将是不可能的。
大半生已然过去,遗憾多多,难以追悔,其实就是这样简单和平淡无奇,可概括为求学、执教、探艺。此三者互为呼应,也各有长短。大学所学文学创作和文艺理论等方面的知识根基,对于我的书画特别是钢笔画艺术的探索,的确是“润物细无声”似的状态,既不可或缺,又受益良多。有人说,如果当年我考上了四川美术学院,而不是兰州大学中文系,可能绘画技法会不错,但文化底蕴就不一定有这样深厚了。这话有一定道理,虽然不敢自诩我的文化底蕴有多么深。
近年我开始“一日一文一画”的创作实践,坚持写了数百篇了,内容以钢笔画有关人事、画作为主,偶尔也涉及和文艺有关的社会现象。这些短文,常常在全国钢笔画界引起共鸣,广受欢迎,对于推动中国钢笔画事业的发展,可能也起到很好的作用。在这样的短文后面,我常常附上几句小诗,半文半野,亦庄亦谐,读起来亲切有趣。所谓言为心声,这些小诗其实也是我心性和性情的反映,不事矫饰去雕琢,自然天成。
有朋友认为这些文章很见我的“作家功底”,事实上,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更应该是“兰大功底”啊!
程庆拾主编的《中国新钢笔画》和《当代钢笔画》杂志
钢笔画美勤探索,十载艰辛有小成
王:前面多次提到钢笔画,请具体介绍一下。
我常常说,自己一介书生,百无所长,能拿得出手,没有辱没母校的,或许只有钢笔画的探索这一点东西了。数百幅画作,上千篇涉钢文章,包括钢笔画理论探讨、著名画家介绍、优秀作品赏析、钢笔画技法的推介和全国钢笔画展的评论等等,还作为主编搞过两种钢笔画专业杂志(《中国新钢笔画》网络杂志,为中国钢笔画联盟机关刊物,和《当代钢笔画》,有内部刊号),参与发起全国首届新钢笔画学术展,并得以在鲁迅美术学院大连校区成功举办,等等,这些便是自己努力的一个个或深或浅的蹒跚足迹。
2017年8月,程庆拾绘于泥金宣纸上的钢笔画作品《西域所见》
我的钢笔风景画创作和钢笔画理论探索,目前在国内钢笔画界有一点小小影响。十年心血,积稿无算,偶有佳者,娱人娱己,便觉这半辈子没有完全虚度,也干了一点正事。
我的钢笔画以西域原生态自然风光为创作主题。我在新疆生活工作35年,从23岁大学毕业支边到今天,当过20几年的中专老师,寒暑二假常常到外面采风写生,南北疆跑了不少地方,对"六分之一"(新疆占全国面积的六分之一)的山川风光接触得多,感觉也比较深,无论对景写生,还是拍摄资料照片,各地景物的地域性特征渐渐知晓,甚至烂熟于心。这既是我用钢笔描绘西域大美自然风光的“资本”,也是我的钢笔画敢于玩“闭门造车”(即无需参考照片资料,就能直接进行独立原创)手段的底气。
大美新疆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不但基本涵盖了内地的许多类型,甚至有一些属于新疆的特有状态。比如有的山体,似石非石,似土非土,是介乎土石之间的一种类型,鬼斧神工,奇妙之极,纹理及色彩都十分丰富多样,令人叹为观止。甚至让没有见过的人,看了我描绘这种山形特征的画作 (包括用我的“绕圈法”来描绘), 就误以为这是在想当然地胡编乱造,其实不然。
辽阔坦荡的冲积缓坡扇形地带,春夏之交雪水下来,浩荡冲决,留下奇妙印迹。从高处欣赏,无数道水流的痕迹彼此纠缠交织在一起,大美无言,那么奇异和壮观,色彩更是丰富无比,这样的“天然图画”,画下来何其壮阔美丽。而冰清玉洁、高耸入云的乔格里、博格达雪峰,神秘幽深、色彩万变的库车大峡谷、温宿大峡谷,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蜿蜒蛇行,如丝带一般漂亮的河流与溪涧,同样婉转而壮美。还有烟波浩渺、神奇壮观的赛里木湖、喀纳斯湖,绿宝石般起起落落的丰美草坡,直插云天的巨大雪松,抗风斗雪,与干旱与盐碱作顽强拼搏的伟岸胡杨,所有这些属于壮美风范的天然景致,我都曾一次次令走近它们,并深深感动甚至是震撼,也一次次在速写本上、在照相机和手机里为之传神写照,留下丰富而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我的西域题材钢笔风景画,很少刻画人物、建筑,和与人有关的一切物象,最多添两三只盘羊、野鹿与鹰雀之属而已。
2016年9月,绘于老宣纸上的钢笔画作品《胡杨风骨》
新疆自然风光是壮美而神奇,丰富而多样的。我的一支钢笔,一个本子岂能画够、画尽。在这样的景象面前,除了引发一点发现的惊喜,观赏的豪迈,更多的只能是崇敬和礼赞。
“大美之新疆,小我一古生”,得其护佑,受其养育,赏其美景,此生幸甚。不知不觉间,我感到自己的个性与情怀也每每受其影响,变得越发开朗豪放起来。
风景画美在意境,但要传递出不同的意境并非易事。这与技法运用有关,与构图处理有关,与画家的胸襟、学识与情怀甚至个性有关。意境即“画之味”。有无这个味,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的创作将意境的传达放在首位,一幅画总是想尽千方百计要表现出不同的意境与美感。或高远,或浩渺,或雄伟,或神秘,或幽深,必须让欣赏者在我的画中能明确感觉出来。心中才会油然升起无穷的美感并得到艺术的享受。
不知道我在这样理念指导下创作的这一批钢笔风景画,对于意境和包袱的运用是否达到相对理想的状态。但对于技法语言的探索,我的确是越来越看重,也越来越能找到感觉。特别是近一两年里,在技法上的钻研已养成为自觉的行动,也逐渐形成部分新的技法语言。我想这样长期努力下去,钢笔风景画在我的手里会日益有味,变成美学家所谓“有意味的形式”。
因为探索钢笔画,我曾经“隐居”起来,谢绝一切应酬,消失在茫茫人海间,如此数年与新疆文化界新闻界不通音问,一门心思痴迷于钢笔画,付出几多辛劳,吃过多少苦,不是亲历者,或许是难以体会到的。
后来我才知道,兰大90周年校庆时曾总结出“艰苦奋斗、自强不息、争创一流”12字的兰大精神。我感到自己40来年在求学、执教、工作和个人爱好方面的探索与努力,背后其实正是这样的“兰大精神”在支撑着、哺育着。
王:您在艺术方面的探索追求,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程:我不敢说自己的钢笔画目前已达到多么高妙的境界,还是借用别人的一些评语吧。
新疆著名作家赵光鸣兄曾说:“我很赞赏程庆拾对艺术的这种探索与坚持,没有坚强的毅力,持续的热情,这样的费心劳神是不可能持久的。他的坚守与认真,让我非常佩服。程庆拾除为人真诚坦荡,快活风趣外,还在于他的兴趣广泛,文艺爱好涉及面极宽,是个有雅兴雅趣的人。开始只知他是个文学青年,酷爱写作,且不断有作品在各类报刊发表,后来才了解到,他还醉心于绘画,书法,篆刻等,尽管这些也只是业余爱好,但显现了他超乎常人的艺术感觉,艺术气质,他身上的这种气质,使他成了一个‘有精神光采的人’”。
2017年6月绘于泥金宣纸上的作品《胡杨金秋》
新疆著名作家、评论家孤岛先生指出,程庆拾的钢笔画有大气派。他不是那种抓住一角风景、几块岩石或一株树几株树就满意地画特写的画家,而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胸怀苍茫天地的全息钢笔画家。他的胸中有较大的格局。他一下笔,多数都是将古老大地、岩石的厚重,峡谷、河流的奇险、树的沧桑孤倔,和天空的浩瀚苍茫、云的聚散变化汇集在一起,他的画有天地大景,有新疆大美,有磅礴浩气、粗犷荒寒。苍茫无语、亘古永恒,有一种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意境。其次,是新疆风味突出,东方情意明显。或者说,是他用新疆风景表现了大西北的精神,表现了东方人的天地人合一的哲学意识。无论是那一块块或伏或立的岩石,一株株弯曲着生长、遒劲、沧桑的树,还是天上飘动的流云、翱翔的鹰,都有一种傲骨,一种坚强、不屈不饶的生命意志,一种将自己放到亿万年时空里,不张狂不夸张的淡定从容,一种融入大自然后浑然忘我的无为自在的天然状态。此外,技术笔法上的丰富与革新。他钢笔画的线条,起初大量依靠短的直线或斜弧线累积成物象,这是传统画法;后来,他尝试采用小小的圆形线条累积造形,最近,又试着用国画线描的长线条勾勒表现对象,省力又省心,他很喜欢。同时,他还借鉴内地钢笔画家的创新方式,用彩色钢笔墨水来画彩色钢笔画,并尝试在宣纸上画钢笔画。总之,程庆拾的钢笔画是成熟了的,也形成了自己的大气苍茫、天地人合一的那种大西北的原生态山水风格。
著名钢笔画家徐鄂麒曾指出,程庆拾的钢笔画创作带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作品意境幽远而深邃,壮美而大气,神秘而奇幻。这在当代钢笔画群体中的确有些独树一帜。
著名钢笔画家吴志勇也说,程庆拾“在我眼里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也是一位当代钢笔画艺术事业不可或缺的苦行僧和贡献者,他的能力和精神令人感动”。
我的确太喜欢钢笔画,这些年来为之衣带渐宽,无怨无悔。我更希望今后特别是退休后,将继续致力于此,将钢笔画艺术做大做强。
今后,我会继续以追求当代钢笔画更高境界为奋斗目标。钢笔画在西方美术的地位同油画,雕塑一样祟高,钢笔画之传世之作高峰不绝,艺术表现力十分强大。我希望在钢画艺术探索之路走得更加稳健,不断从前人的艺术成果中吸取营份,并取得新的成绩。
母校曹红副校长在读了我的作品和文章后感叹:“再一次感受到兰大校友真的是藏龙卧虎。有机会可考虑邀请这位校友带着他的钢笔画作品来学校做展览,讲学。”
我的女儿在一篇文章里说:“父亲并不是职业钢笔画家,他有自己的工作,但他坚持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情况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参与绘画工作。工作为了养家,绘画则是为了在社会工作之外,保留自己的爱好、兴趣甚至是为拓展自己新的可能性。他深深地爱着西域这片他支边扎根三十多年的土地,更深深地爱着他的钢笔画下风景里的那一笔一画。有这样一位热爱艺术并为之奋斗一生的父亲,我常常感到骄傲,也常常催我奋发上进!”
2017年12月参加单位的维稳值班
今天,在自己近六十年的漫漫生命历程中,有幸接受母校采访,于我无疑是个格外重要的机遇。能得母校如此垂爱,深感无上荣光。意犹未尽,我写了两首小诗,表达激动感念之情:
一
西出阳关历卅秋,
黑发染霜每愧疚。
铁笔素宣绘美景,
母校错爱自堪羞。
二
萃英门中一学子,
至公堂下承教时。
传道授业兼从艺,
三千桃李绽放之。
王:谢谢程老师和我们分享您的经历和感受。请为我们留言。
写给兰大:
我是兰大人 受母校四载哺育 没齿难忘
西出阳关 挥毫泼墨 常蕴兰大雨露之痕
永远的兰大 永远的兰大人
【人物简介】
程庆拾,男,汉族,字古生,三即斋主人,1959年6月生于四川泸州合江,祖籍山西武乡。1982年7月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全国美学学会、新疆作协、书协、美协会员。国内著名钢笔画家、钢笔画理论家和钢笔画信息宣传工作者。中国钢笔画联盟常务理事,《中国钢笔画家》杂志编委,《当代钢笔画》杂志主编,新疆钢笔画艺术家俱乐部主席,全国“首届新钢笔画学术展”组委会委员。
美术作品和相关文章发表于《美术报》《文汇报》《中国文艺家》《文化月刊》《美与时代》《中国手绘》《建筑与文化》《新疆日报》《新疆艺术》等报刊杂志。
程庆拾钢笔画部分作品欣赏: